《海角七号》,台湾电影重生的先声?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0月14日15:20 外滩画报
8月22日,曾为杨德昌副手、《麻将》副导演的魏德圣的导演处女作《海角七号》在台湾公映。
该片超过了16年前成龙主演《警察故事》创下的3.13亿台湾票房纪录,成为台湾60年来最卖座的华语片。对于台湾的“海角”热,魏德圣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这样解释:“《海角》一不小心成了台湾民众情感的宣泄出口”。
文/李俊
《海角七号》成功了,魏德圣火了。
在台湾影视圈混迹了15年,魏德圣拿得出手的成绩便是做过杨德昌《麻将》的副导演、参与过2002年台湾恐怖片《双瞳》的总策划。8月22日,他人生第一部完整电影《海角七号》(以下简称《海角》)公映。接下来2个月里,魏德圣成了台湾华语电影60多年来最卖座的导演。
今年第13届釜山影展《会刊》,用大篇幅介绍了《海角七号》,指出该片在台湾的票房,比好莱坞电影《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夺宝奇兵4 》以及《色/戒》的成绩还好。截至10月7日,这部制作成本仅4000万(约100 0万人民币)台币的影片,已在台湾当地获得3.3亿多的票房(约8000多万人民币)。这个成绩已经打败了16年前成龙主演《警察故事3》时创下的3.13亿票房纪录,成为台湾60年来,最卖座的华语片。
李安的弟弟李岗曾对记者说,“台湾华语片这个炉灶已经冷了很久”。更多的电影人认为,台湾电影已经死了。它必须面对冰冷现实:从1985年开始萎缩,现在每年台湾电影总产量都在10部以下;2006年,本土电影在台湾票房的占有率仅占1.62%。
现在,这个炉灶似乎已经开始往外冒热气。魏德圣眼下很忙,白天忙着开会、做活动,手机只要一开机,铃声就会此起彼伏响个不停,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每天电话多到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我好像真的红了,红得我都不习惯了”,魏德圣说。
就是做别人不敢做的冒险
过去,都是魏德圣给朋友打电话,基本上都是借钱。
拍《海角》的5000万台币大部分是借来的。政府给了500万辅导金,魏德圣自己贷款1500万,还有台湾影业公司投资了一点钱。缺钱一直是拍摄中的最大问题,魏德圣说,“我是一边拍戏,一边借钱。那时候,朋友接到我的电话,肯定都是‘有没有200万?100万也行?’”甚至,他和妻子感情也因为举债爆发了危机。
魏德圣说自己当时就是在赌博,“既然赌,那就赌一把大的,输了,大不了就是慢慢还债呗”!
作为台湾新生代导演,魏德圣今年已经40岁,圈内人叫他小魏,媒体通常描绘他是“大胆的冒险家、实践家”。他毕业于台湾当地工科学校的电机系,转而投奔电影行当,从场记、制作助理、厂务、助导一路做起。他拍金穗奖短片时找到了蔡琴做女主角。不过魏德圣不认为这有难度,当时他还是杨德昌的副导演,“她就是我的老板娘,算是自己人,比较好说话” 。蔡琴看完剧本便答应了,也没有拿片酬。
魏德圣本来打算用2000万美金,来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塞得克巴莱》。这笔预算相当于台湾6年政府电影辅导金的总和。他自掏腰包250万台币,拍了5分钟的样片,就是为了向投资人证明:他有能力拍出高质量的大片。可惜,没有人敢来投资这样一部电影。
无奈之下,魏德圣只能先拍这部相对花钱少的《海角》。但事实上,这在台湾已算是奢侈大片了,5000万台币的投入可以拍5部普通的台湾电影。有影评人甚至开始担心,《海角》会让台湾年轻导演陷入误区,以为只有拍大片、花大钱,才能赚到高票房。
“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人认为3000—5000万的投资成本是很大的冒险,不敢去实验?”魏德圣认为, “其实这个投资规模能够把一个小品电影拍到最好的状态,既然没有人愿意去做,我来做”。
“海角”热取代林志玲热
魏德圣原本认为,能收回成本,给观众讲个好故事,便满足了。
侯孝贤对《海角》的评价是:“这是我近年来看过最热闹、最亲切、最有商业卖点的台湾电影。如果连这样真诚的电影都不卖座,我们真不知道台湾电影的未来在哪里。”
台湾从来都不乏制作精良、有诚意的本土小品式影片。《海角》的制作和质量的确算是上乘,但并非旷世罕见之作。说到底,它还是部青春偶像片。《海角》讲述了小镇代班邮差阿嘉与乐团监督友子小姐之间从冲突到互相理解的浪漫故事,其中还夹杂了日据时期一段分离的爱情作背景,以增加影片的厚度。
魏德圣诚恳地告诉记者,“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步,现在的成绩并非仅仅这部影片的质量缘故”。他一边感叹观众的力量很强大,一边表示从来没有料到自己的电影会有这么疯狂的力量。
“台湾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太多的政治观念纠缠在人们的生活中,当遇到经济落差时,人民会自发地寻找情感宣泄的出口。就像当年林志玲爆红,红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王建民红了,因为他在美国的职棒生涯......” 在魏德圣看来,林志玲、王建民都是台湾人情感宣泄的出口,今年不小心变成了《海角》而已。
魏德圣把自己比作一个学生,考试拿到了100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其中的50分是猜出来的,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拿到的。“其实我很紧张,甚至觉得这是个很糟糕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有压力”,魏德圣告诉记者。
但现在魏德圣没有办法安静下来,至少还要忙半个月,才能坐下来。不过,他心目中的真正大片《塞得克巴莱》的投资终于有着落了。
台湾华语的特例还是风潮?
文隽在自己的专栏里说,已有人宣称,2008年是台湾电影的“光复年”。
敢这么硬着身子骨说话,当然是因为《海角》给了台湾电影无比的自信。起初很多影评人认为,这部影片就像大陆宁浩导演的《疯狂的石头》。魏德圣还真看过《疯狂的石头》,“如果有人拿我们做比较,那是因为我们都带动了一个风潮,就是当一个电影能够把某个区域的普通人、最简单的想法拍出来,便能赢得大多数人的共鸣”。
现在看来,“海角”对于台湾电影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石头”。但是他们都面临同样的问题,这究竟是一个疯狂的特例,还是真能带动华语片回归的潮流?
“我不敢轻易做这个评论。从目前来看,它是反映当代台湾的一个电影特例。要形成潮流的话,必须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我真的不敢说,下一波是不是还能冲那么高,是不是真的能接住”,魏德圣说。
和多数在电影的边缘线上挣扎的台湾年轻导演相比,魏德圣是其中的幸运儿。导演林靖杰说,“在台湾做导演真的很辛苦,可能只有0.1%的时间去考虑电影,剩下99.9%的时间都在找钱”。林靖杰拍摄的《最遥远的距离》,在去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勇夺国际影评人周的最佳影片。为了拍摄这部影片,他一共背负了约500万新台币的债务,连自己家的房子也抵押了,现在还在打工还债。
李岗告诉记者,他有时候都觉得政府的辅导金甚至是在“害”年轻导演。他们拿到手只有二三百万台币,根本无法拍完一个影片,拍不完还要受罚;只能卖房子、找亲朋好友借债拍,拍完之后又没钱做推广包装,进入市场等于死。
这些问题还继续存在,只是出现了好的苗头:终于有观众愿意为了华语片坐进电影院,影院也跟风开始关注本土的新导演。台湾最近另外一部新导演杨雅的作品《男孩》公映,备受重视;而原本已经下档的《九降风》最近也被重新上映。
文隽颇为乐观地在专栏里写道,这让他想起当年《风柜来的人》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是20年前台湾电影的第一次重生,二十多年后,台湾电影终于迎来了第二次重生”。